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，我正和队友们在操场练习三步上篮。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塑胶跑道上，远处传来体育老师喊"集合"的哨声。我单手托着篮球，右脚刚跨过中线，突然听见左膝传来"咔嗒"的脆响。

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时，我甚至没意识到疼痛。直到队友们围过来，我才发现左腿已经肿得像充了气的皮球。体育老师用矿泉水给我冷敷，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。他蹲下来查看伤势的样子，让我想起去年骨折时他背着我跑向医务室的场景。那时我疼得直掉眼泪，他却笑着说："疼就咬紧牙关，体育生这点苦都吃不了？"

校医室里，护士用绷带把我的小腿缠成木乃伊。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，我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日光灯，突然想起上周数学小测时，我因为紧张把最后两道大题全写错了。当时我躲在厕所隔间里抹眼泪，现在却因为摔伤坐在校医室里，这种荒诞感让我忍不住笑出声。护士递给我一盒创可贴，说："别急着拆绷带，等明天复诊再处理。"

接下来的三天，我像只折翼的蝴蝶。上物理课的时候，课本从课桌上滑落，我伸手去接却踉跄着撞到课桌。前桌男生递来纸巾时，我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烫伤疤痕——那是去年运动会接力赛时被火柴点燃的。原来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不同的故事，有人带着伤疤奔跑，有人裹着绷带前行。

复诊那天，医生终于允许我拆绷带。当纱布被缓缓揭开，我看见膝盖下方结了一层淡黄的痂。体育老师把篮球拍在我面前，虎口处还留着上次训练划伤的痕迹。"下周联赛要开始了，"他拍了拍我的肩膀，"瘸着腿去打什么球？"

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，突然想起《老人与海》里那句话："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。"那天下午，我拄着拐杖在空荡荡的篮球场练习运球。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，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当拐杖终于能不完全依赖时，我尝试着单脚跳，虽然笨拙得像只企鹅，但每一步都踏出了新的节奏。

联赛当天，我坐在场边看队友们热身。当裁判吹响哨声，我看见自己映在记分牌上的影子——曾经那个摔得满身是伤的姑娘，此刻正用绷带缠绕的膝盖，为队友当人肉广告牌。当终场哨声响起，我们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对手，但欢呼声比任何胜利都更响亮。场边有同学喊："瘸着腿都能打满全场，你是最强MVP！"

现在每当我走过操场，总会驻足在篮球架下。阳光穿过铁丝网，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那些被汗水浸透的黄昏，那些裹着石膏的夜晚，那些在疼痛中学会的坚持，都成了生命里最坚硬的骨骼。原来真正的成长，不是从不摔倒，而是每次摔倒后都能重新站起来，带着淤青和伤疤，继续奔赴下一场山海。